[嬴政]为师·为父_分卷阅读_23
“政儿。”姬昊瞟了一眼一院子虎视眈眈的秦军，轻轻的将手掌按在少年略显单薄的肩膀上，微微用力，待到嬴政回过神之后，青年又目光微转，向齐逸摇了摇头。
此时此刻的团聚，固然珍贵留恋……但切不可给人留下话柄，齐逸是，嬴政更如此。
……
两名少年意识到姬昊的动作后同时一怔，黑眸里终于褪去了那份跃跃欲试，变得清明安静。齐逸顿了顿，以余光看向院子里气氛压抑的秦军，低低的开口道：
“现下还有些时间，若不忙着启程，姬先生与政儿，可随我来屋中小叙。”
“如此，便依你。”少年的声音恢复了以往的清冷，随意的瞥了一样把院子包围的紧紧的军人们，淡淡的开口：“所有人，去齐府外面守着，若放一人进来，回秦之后自己去领罚。”
“末将听令。”为首的军人恭敬的朝嬴政施礼，不慌不忙的将一院子秦军有序安静的撤离了整个幽静的小院。
秦朝军队管理之严，作风之谨，便如同举国崇尚的黑色一样——严谨，强大，苛刻，一丝不漏。
齐逸自始至终都在观察着秦军对于嬴政的态度，没有谄媚、轻佻，反而是一种军人最无上的忠诚于恭敬，这已经能从侧面提现出来了现下嬴政在秦宫的地位，或者说……吕不韦在秦国的地位。
……
齐府并不奢华，甚至带着那一抹文人雅居的幽然恬静，府中多树木花草，在炎热的空气之中难得的透露着鲜花绿树的清香，沁人心脾。
齐逸走的很快，将三人带到了自己起居的屋子中，并且细心的检查好一切漏风之处后，少年才坐了下来，为姬昊与嬴政倒了一杯清水。
“前天我得到的消息，吕不韦被秦王拜为大将，亲率领十万秦兵伐周，大军现下已经渡过黄河了。六国之中却无一国出头，实为诡异。”
齐逸脸色不是很好，或许是因为没有睡够的缘故，少年原本精神奕奕的眼眸之下也泛着隐隐的青色，紧紧的盯着自家淡定的好友，有些担忧：
“阿政，你……定要小心吕不韦。”
“我知道，吕不韦虎狼之心，我不过是现下他必须依附的一枚棋子。待到某日用处归尽，吕不韦也不会对我留情。”
嬴政安静的说出这句话，淡漠的脸庞上没有一丁点波澜，还记得将盛着清水的陶杯轻轻的推向姬昊，示意青年记得喝水。
“阿逸可知晓，吕不韦用了何种方法，竟可让六国之中无一国为周天子出头？”乌发少年在看着姬昊不情不愿的喝掉杯子中的清水后，又倒了一杯过去，慢悠悠的开口道：“在大军东渡黄河时，吕不韦写了一篇檄文，内容慷慨激昂——大谈西周之显赫，数东周之不义，言国运之轮转，并且警告六国不可轻举妄动。”
“既争取了百姓的同情与支持，又将周之灭亡归为天意……” 姬昊被自家学生一杯一杯的灌水，终于找了个空隙，一爪子握住嬴政还在倒水的左手，快速的开口接下自家学生的话头：“此携带着天意的檄文一下，又有哪一国敢逆天而行？”
“吕不韦与武将最大的区别便是——他是个大商人，就连在战争之中，也知晓如何以攻心之论引导眼下舆论，从而为己方赢取最大的先手利益。”
这一点或许会被一身绝技的军人耻笑，但所有人也不得不承认，吕不韦的方法将己方的利益最大化，又将困难最小化。
大奸商……姬昊内心默默的吐槽，又孩子气的看了看身边面无表情的嬴政少年，对方还在致力于给先生灌水大业之中。青年单手托着下巴神游天外，非常护短的认定了还是他家学生更加有魅力一些。
偏向？姬昊点点头，没错，他就是偏向！
……
“……”齐逸皱眉，脑中一片混乱。与姬昊的神游和嬴政的无感不同，齐逸对于吕不韦这个人开始愈加的忌惮。
如今各国君主苦于天意无人为周出头，又可曾想过……唇亡齿寒，试问周灭亡之后，下一个被强秦铁蹄占据的……又会轮到哪一国？
赵，极有可能为秦下一个目标！
……
“阿逸，不用担心那老贼。”嬴政第四次往姬昊的陶杯里倒了水，熟练的推到神游的青年手边后才望向自家好友，却并没有意识到齐逸真的担忧的事情：“吕不韦为人自负，又有极大的野心抱负，待到几年之后，我会亲自让他尝尝养虎为患的下场。”
“我要喝饱了……”姬昊抗议，把水杯推走，被推回来，再推走……手被抓住。少年宝石般的眸子静静的盯着他，姬昊投降，恶狠狠的喝掉陶杯里的水，扭头赌气。
“阿逸对我说了，天气炎热，先生前段时间还感冒上火，多喝水有助于消暑去病。”嬴政不顾齐逸望向两人吃笑的模样，自顾自的转过头，认认真真的盯着姬昊，语气中染着不可察觉的轻柔：“喉咙可还是会疼？”
“……”青年慢吞吞的转过头，手托下巴就是故意不去看嬴政：“早就没事了！”
“如此，先生是怪政儿来晚了……的确，是政儿的过。”叹气。
“又……又来这招！”姬昊投降，只要未来的始皇帝一露出这样委屈无奈的神情来，他就一丁点办法都没有了，即使知道这是对方为自己准备的大杀器，青年还是有甘之如殆，自愿上钩。
这种自家学生对自己撒娇卖萌的感觉……意外的让姬昊非常的受用。
……
小屋中凝重的气氛不知不觉的被姬昊与嬴政的相处模式一扫而空，齐逸捂着肚子大笑，少年嬴政瞪之，无果。
若说前面阿政不停为先生倒水的举动他还可以假装没看到，但是后面那明显的撒娇……与现在瞪着自己的这张冰冰冷冷的脸对比起来，齐逸终于忍不住笑意，胸腔中的烦闷也被扫光。
“齐逸真想跟去秦国瞧瞧，阿政在咸阳宫中是否也对先生这般……可爱。”
“政儿一直都很可爱。”姬昊推开手边的陶杯，揉了揉自家学生的发顶，尽职的纠正道，又引来齐逸一顿笑声。
嬴政的脸色因为齐逸那贱贱的样子越来越黑，却并没有反驳姬昊的话，只是对着大笑中的少年散着冷气。非常不爽的闷声道：
“果然，我还是想揍你，阿逸。”
“我说过了……”齐逸咧嘴，露出得意的笑容望着比自己矮一头还要多的嬴政，黑眸中泛着调侃的光芒：“连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我齐逸会怕你不成？”
“在我能痛痛快快的揍你一场之前，你可别死在哪个角落里了。”嬴政恶狠狠的开口，对着齐逸笑眯眯的模样道。
如今他已经不再是为赵的秦国质子，齐逸也不再是那个单纯的齐府纨绔公子了，区区三年，变化的事情已经太多。如今已经年满十六岁的齐逸同自己一样，拥有了坚定的立场，背负了家族赋予的使命。
少年颔首，轻轻的弯了一下唇角，带着豪爽举起自己手边的陶杯，向杯中斟满清水：“今日团聚，齐逸以水代酒，敬先生与阿政。”
语毕，齐逸率先饮尽杯中水，不顾水滴肆溅在上好的丝绸料衣裳中，语气低沉醇和，已经染上成长赋予的风华与自信：
“齐逸不才，三日后便将要代替重病的父亲奔赴前线，他日战场中相遇……”
少年轻笑，并没有说完这句话，在姬昊还来不及插话的时候反而话锋悠然一转，慢悠悠的道出一句让现在的嬴政还有些读不懂的话：
“现在阿政有了先生陪伴，先生身边也有阿政护着……如此一来，齐逸也不用再担心你们二人了。”
chapter 21
秦庄襄王元年，王上拜国相吕不韦为大将，率精兵十万伐周。
吕不韦出身商贾之家，善攻心计、玩弄民心之所向。在其率秦军东渡黄河之时书战斗檄文一篇，文中大谈西周之显赫，数东周之不义，言国运之轮转，并警告六国不要轻举妄动。由此，六国大惧，无一人出头。
不过数日，大军便踏上东周国土，一路之中竟没有遇到半点抵抗，秦十万精兵一直开到国都巩城，也无进行一场像模像样的战争——甚至周公自愿打开城门自缚而降。
秦军不损一兵一卒，大胜周朝。吕不韦也因此在秦国的地位一日千丈的上升巩固着。
……
在消息传入咸阳城庄襄王与众位臣子的耳中时，有人震惊，有人淡然，亦有人欣喜。想看吕不韦出丑的人沉默，不予发表意见，而有意靠拢这位新丞相的官员，便在听闻周朝灭亡之后纷纷上奏庄襄王为此胜利大赦全国，封赏功臣，尤其是要重赏大将吕丞相，赐大量土地食邑，论功封侯。
秦国朝堂之上瞬间掀起一股重新洗牌的风气，人人自危，暗流激涌，所有人都在琢磨着此事之后应当投靠哪一派。除了经历过数次换王的元老派之外，新晋的官员们几乎已经全部投靠入了吕不韦一党之中。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吕不韦身为商贾出身，眼光之犀利，作风之大气沉稳，是现下朝堂上无人能媲美的。
在如今的王上为赵质子、落魄潦倒的时候，这位丞相便提出了‘奇货可居’如此大胆的言论。更是在日后挥金似土，协助庄襄王离开赵国，投奔华阳夫人膝下，改名为‘子楚’，最终……秦庄襄王即位，认吕不韦为丞相。
吕不韦的地位提升的太快，战功又拿的太过于容易。以至于在十万伐周秦军还未班师回朝之时，朝堂之上的眼睛便已经全部紧紧的投在了还未回秦的吕丞相的身上。
就在这样众人目光聚集一身之时，当前炙手可热的吕丞相人还未出现，却先派人大大方方的从军营递了一封百里加紧书信回来。
众人看不到吕不韦的人，于是理所当然的将所有的注意力不约而同的转移到了这封加急书信之上。
这里面，究竟是军国大计，还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在今日早朝之上，王上身边的内官光明正大的宣读这封丝帛信件时，朝堂上所有的官员都压低了气息，虎视眈眈的等待着其中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