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快穿世界优雅老去 第144节

  她确实不会去和莫拉尼尔公爵互相试探并周旋往来,因为她已经通过旁白故事确定了对方的恶意。那下一步就该静下心来周全布局,然后耐心地等待一个一击必杀的良机。
  而就在莫拉尼尔公爵拜访圣费利切家的次日,大检察官维尔福府上再次传来噩耗。
  继圣梅朗侯爵后,圣梅朗夫人也出事了。她在外孙女瓦朗蒂娜·德·维尔福准备正式订婚的那个早上不幸去世了。
  于是,维尔福府上再次办起了丧礼。与此同时,杜德兰和维尔福小姐之间的订婚仪式暂时取消了。
  裴湘不知道的是,在另一个卡尔梅拉的时间线上,同维尔福小姐订婚的人并不是杜德兰,而是维尔福先生亲自为女儿挑选的未婚夫弗朗兹·德·埃皮奈男爵,也就是裴湘好友玛莎的丈夫。
  圣梅朗夫人突然去世后,另一个时间线上的维尔福先生极力要求弗朗兹和女儿尽快举行之前被打断的订婚仪式。虽然那场婚事后来并没有顺利达成,但也可以看出维尔福先生对弗朗兹这个准女婿人选的满意程度。
  可是到了杜德兰这里,维尔福丝毫没有急着嫁女儿的积极表现,反而以女儿瓦朗蒂娜伤心过度为理由,决口不提再次举行订婚仪式的具体日期,直接把杜德兰晾在了一旁……
  时间一天天过去,很快又有各种新鲜趣闻和真假难辨的消息成为了巴黎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在裴湘和基督山伯爵两人的共同关注范围内,银行家唐格拉尔的经济状况依旧堪忧,正一步步走向破产边缘。
  当然,唐格拉尔先生正死死地瞒着这一现状,并计划着为女儿欧仁妮找个非常有钱的丈夫,然后把女儿的嫁妆和女婿的财产都放在自己的银行里,好让他的事业起死回生。
  基督山伯爵冷眼瞧着唐格拉尔一心把他安排的骗子安德烈亚·卡瓦尔坎蒂当做身家丰厚的贵婿,心知唐格拉尔这个仇人很快就要自食恶果了。于是,他便把大部分注意力都挪到了另一个仇人费尔南的身上。
  基督山伯爵希望费尔南彻底身败名裂,自然要从费尔南的过往恶行上着手。为此,他已经在暗中准备了许多年,一点点地收集各种可以指证费尔南罪行的证据,还特意收养了被费尔南害死了父母的希腊女孩海黛。
  如今,时机已然成熟,基督山伯爵便毫不犹豫地向曾经的渔民费尔南、现在的费尔南·德·莫尔塞夫伯爵举起了复仇之剑……
  在海黛的亲自指认下,贵族院的听证委员会大声宣布费尔南犯下背叛、弑杀恩主以及凌and辱罪。这意味着基督山伯爵对费尔南的复仇已然成功了一大半,剩下的,就要看身败名裂的费尔南会如何选择了。
  就在费尔南陷入狂怒、惊惧与绝望之际,作为费尔南独子的阿尔贝·德·莫尔塞夫子爵站了出来。
  他敏锐地察觉到,是基督山伯爵在暗中发动了这场针对他父亲的攻击。哪怕那些罪名并非诬陷,哪怕他知道父亲费尔南曾经忘恩负义背叛恩主,哪怕他为此感到深深地羞愧……但是作为儿子,阿尔贝依旧把基督山伯爵视为仇人。
  于是,他当众向基督山伯爵提出了生死决斗。
  基督山伯爵从容自若地接受了仇人儿子的挑战,并且十分笃定,他自己绝对是活下来的那一个。
  然而,就在决斗前的那一晚,梅尔塞苔丝找到了基督山伯爵。
  她坦诚自己早就认出了基督山伯爵,认出他就是昔日的爱德蒙·唐泰斯。她悲哀地请求基督山伯爵不要杀了她的儿子,哪怕基督山伯爵告诉了梅尔塞苔丝当初费尔南陷害他坐牢的真相,梅尔塞苔丝依旧哀求基督山伯爵不要在决斗中伤害阿尔贝。
  “可是,如果我答应您放过您的儿子,那就意味着死去的人会是我。”基督山伯爵目光沉沉地注视着跪倒在地的梅尔塞苔丝,缓缓说道。
  梅尔塞苔丝微怔之后,依旧神色凄楚地请求基督山伯爵放过阿尔贝,放过她心爱的孩子。
  见状,基督山伯爵的心中未尝没有产生动容之情。
  倒不是他对梅尔塞苔丝仍然存有眷恋,而是无论爱与不爱,他都很尊重梅尔塞苔丝,也尊重她作为母亲的这个身份。或者说,对于基督山伯爵来说,面对着一位母亲为儿子留下的滚烫泪水,他做不到无动于衷。
  察觉到自己的心绪起伏变化,基督山伯爵沉默了下来。
  他忽然记起裴湘曾经对他的巴黎之行的担忧。
  那时候,她尚且不清楚他的爱慕之情,还以为他心中除了仇恨外已经再无多少牵挂,便觉得他极有可能会因为故人的泪水与哀求而心灰意冷地放弃走完复仇之路,甚至会让自己身处险境。
  而当初的基督山伯爵在听完裴湘的猜测与不安后,一边觉得心里又暖又软,一边又有些黯然于她还不知道他对她的眷恋与不舍。
  他怎么会没有牵挂?这人世间,早就有了让他念念不忘的幸福憧憬。
  “那时,我会因为已经得到了一份珍贵纯粹的友谊而万分不舍,而如今……”
  基督山伯爵想到今晚一直未曾出现的心上人,眼中划过一抹恍然。他想,她大约已经猜到梅尔塞苔丝会来请求他放过阿尔贝,所以,她在等他做出选择。
  “从来就只有一个答案的。”黑发男人极为平静地想着。
  与此同时,他弯腰扶起跪在地上的梅尔塞苔丝,语气庄重又严肃地说道:
  “德·莫尔塞夫夫人,依照我对您的了解,您不是那种心安理得地要求别人放弃生命的人,尤其是您已经了解了当年的真相。
  “那么,既然您现在请求我不要伤害子爵先生……我想,您随后一定也会想方设法阻止子爵先生伤害我,对吗?
  “我不清楚您会采取什么方式阻止您的儿子替父报仇,也不清楚年轻气盛的莫尔塞夫子爵会有什么的反应。但是,倘若我答应了你的请求,倘若我承诺束手就擒,那就等于把性命交托在了您和您儿子的手中。”
  “哦,爱德蒙,如果您选择宽恕我的儿子,你们之间就没有必要发生决斗了。”
  “这不可能!”基督山伯爵立刻沉声否定,“我的自尊不会允许我向仇人的儿子以及他的朋友们主动求和的,我亲口答应的决斗也不会取消。所以,不伤害子爵先生的唯一办法,就是由我来流血,流尽鲜血。”
  “不,不会的,爱德蒙,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我有办法,请相信我!”梅尔塞苔丝凄惶地摇着头,目光中的脆弱渐渐被一抹坚定所取代。
  基督山伯爵异常平静地望着梅尔塞苔丝,不紧不慢地说道:
  “好吧,如果您的办法的确起效了……您成功阻止了莫尔塞夫子爵先生,结局就是我能够活下来。可是,如果您的方法失败了呢?您的儿子自然还会心无挂碍地和我展开决斗,替他的父亲也就是我的仇人洗刷屈辱。而我却要因为今晚许下的诺言而不得不主动放弃生命……呵,莫尔塞夫夫人,您考虑过这样的后果吗?”
  基督山伯爵说话时的神态和说出的内容让梅尔塞苔丝忍不住颤抖了一下。他确实猜测出了她的真实想法。
  在得知费尔南就是陷害基督山伯爵蒙冤入狱的元凶之一后,梅尔塞苔丝就已经有了打算,就是要把所有过往与真相一五一十地告诉儿子。
  以她对阿尔贝的了解,只要他知道了他的父母是如何伤害过基督山伯爵后,就肯定会放弃这场决斗的。没有了决斗,基督山伯爵和阿尔贝自然谁都不用受到伤害。
  ——这样看来,哪怕基督山伯爵不承诺不会伤害阿尔贝,其实也没什么。
  可梅尔塞苔丝却一直在请求基督山伯爵不要杀死她的儿子,执着地想要他的一个保证。她这样坚持,或许因为那次夏日舞会上的意外发现令她感到不安,或许是因为她在隐隐担心基督山伯爵会因为憎恨费尔南而迁怒无辜的阿尔贝……
  虽然以梅尔塞苔丝对曾经的爱德蒙·唐泰斯的了解,他不是那样铁石心肠的男人。可如今物是人非……她终究是一位母亲。
  梅尔塞苔丝泪眼朦胧地望着面容已经非常陌生的黑发男人,喃喃道:
  “阿尔贝会伤害您?不,不会的,爱德蒙,我了解阿尔贝,那是我亲手照顾养育的孩子。如果、如果我对他说……他一定不会坚持之前的选择的,他是个好孩子。”
  基督山伯爵叹了口气。
  他起身走到书桌前,一边垂眸检查次日决斗时要使用的武器,一边淡声拒绝道:
  “莫尔塞夫夫人,换做是以前的话,我也许会答应你的请求,并坦然做好赴死的准备。因为我会悲观地认为,我的前半生遭遇了不少苦难,如今已然了无牵挂,那何必再让一位母亲失去心爱的儿子呢?
  “可是,现在不行了,莫尔塞夫夫人。因为我早就把自己的后半生许诺出去了,我的性命,既是我的,也不是我的。所以,我不能答应您的请求,不能把能否活下去的选择权交给除了她之外的任何人。”
  第155章
  梅尔塞苔丝面色苍白地走出了香榭丽舍大街30号基督山伯爵的住处。
  登上马车之前, 她忍不住回头望向二楼那扇透着朦胧灯光的窗户,眉目间渐渐浮现一抹苦涩之意,旋即又流露出歉意与祝福。
  停驻片刻后,紧紧抿着双唇的梅尔塞苔丝转身步入马车, 并低声吩咐车夫立刻返回莫尔塞夫伯爵府。她要尽快见到儿子阿尔贝, 并把一切真相都告诉他。
  书房内的基督山伯爵并不清楚离开的梅尔塞苔丝将会和她的独子说些什么, 也不太在意阿尔贝的反应与选择。当年轻的莫尔塞夫子爵主动站出来,并选择以决斗的方式来维护父亲费尔南的名誉时,他们便只是对手了。
  基督山伯爵细心地检查过明天决斗中也许会用上的武器后,又坐在写字台前沉思了几分钟。接下来,他从书桌暗屉里抽出了一张有着特殊花纹和标记的专用纸张, 提起笔郑重其事地书写起来。最后, 他在纸张末端认真地签上自己的名字, 并盖好印章。
  “巴蒂斯坦,备车。”把签好字的文件妥善收好后, 基督山伯爵摇了摇铃,扬声吩咐道,“准备好那辆没有特殊标志的黑色马车。还有马匹,要使用不曾在巴黎街面上露过面的。十分钟后,我需要出门一趟。”
  “遵命,先生。”男仆巴蒂斯坦领命而去。
  搭载着基督山伯爵的四轮黑色马车在根特林荫大道上飞速前行, 不多时就停在了一座佛罗伦萨风格公馆的正门前。
  坐在车里的基督山伯爵没有露面, 他把一张提前写好的便条递给车夫, 让他转交给这座公馆的守门人。之后, 基督山伯爵又直接吩咐车夫驱车离开。
  驶进夜色中的马车并没有原路返回香榭丽舍大街, 而是按照车内主人的吩咐, 在下一个路口转弯绕行,兜了一圈后来到了之前那座公馆的后花园的外侧小路上。随后,这辆四轮马车就停了下来。
  十分钟后,花园一角的小门被轻轻地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了一位戴着面纱的女子。
  这名女子回身关好花园角门后,站在藤蔓花墙的阴影下向街面方向略微张望了一会儿,随即便径直朝着基督山伯爵乘坐的马车走了过去。
  马车门被提前打开,一双苍白有力的大手拉住女子的柔荑,将她扶进车厢内。
  “晚上好,卡尔梅拉。”
  “伯爵先生,您今晚该待在家里养精蓄锐的。”马车上,摘下面纱的裴湘眸光轻转,半是认真半是迟疑地轻声问道,“还是说……您已经提前预料到了明日那场决斗的必然结局,所以才特意出来见我一面?”
  ——来和我永远地道别吗?
  基督山伯爵目不转睛地瞧着笑容里藏着凉意的年轻姑娘,反而觉得一颗心仿佛浸泡在了洒满阳光的春泉之中。
  他试探着抬手触碰了一下她悄悄捏紧的拳头,有些迟疑地问道:
  “如果我说是,你打算做什么,卡尔梅拉?”
  裴湘轻轻眨了眨眼,心里暗自绷着的那根弦骤然松动。伯爵先生眼中的柔情和手背上传来的温热触感让她迅速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过于患得患失了,某些事情并没有朝着令她失望遗憾的方向发展。
  她无声地舒了一口气,绝不承认之前那个突然收到便条的自己有些关心则乱了——以为伯爵是来诀别的,也立刻抛开了那个用拳头揍晕马车主人的粗鲁念头,云淡风轻地浅笑着回答道:
  “作为未曾参与过你的曾经过往的好朋友,除了善解人意地尊重你的每一个选择外,我还能做什么呢?我自然会非常理解你。但是,如果你的选择令我伤心了,那我从此便再也不提起你的名字,伯爵先生。”
  ——也不会拿着鲜花去你的坟墓前看望你!
  “再也不提起我的名字吗?”基督山伯爵喟叹一声。
  无需多问,他便知道裴湘是在告诉自己,如果他今晚答应了梅尔塞苔丝的请求,那无论明天发生了什么,无论决斗会不会进行,无论他能不能活下来,她都不会再把他放在心上了。
  “可是,卡尔梅拉,我想听你喊我的名字,喊我为爱德蒙,直到生命终结的那一瞬。”
  “我以为你要等到所有仇人都身败名裂了,才愿意重新找回爱德蒙·唐泰斯的身份。”裴湘的眼底浮现一抹疑惑,“而现在……复仇之路才前行了三分之一呢。”
  “我原本是这样打算的,卡尔梅拉。可我明天就要进行一场生死决斗了,我怕万一……留有遗憾。”
  “那我更不能答应你了。等决斗结束后,我要你亲自走到我面前,那时候才能如你所愿。”
  “好吧,我会做到所有答应过你的事,决不食言。”
  “我从不曾怀疑过你的能力和决心,伯爵先生。”裴湘轻轻点了点头,旋即又感慨道,“虽然我更希望根本就没有这样一场决斗。”
  “显然,莫尔塞夫子爵先生不是这样想的,哪怕他十分清楚费尔南罪有应得。”
  “他是费尔南的独子,并且年轻勇敢……”
  “我还有一个请求,卡尔梅拉。”基督山伯爵突然说道。
  “什么?”
  “我希望你能暂时替我保存这个。”说着话,基督山伯爵从一旁的皮质方包里取出他今晚刚写好的那份文件,缓声道,“明天……假如神明格外偏袒莫尔塞夫这个虚假又该受诅咒的姓氏,那就请你在我闭上双眼后再打开这份文件,然后帮我完成上面写下的心愿,好吗?”
  “这上面写了什么内容,我现在不能看吗?”
  裴湘今晚十分不喜欢基督山伯爵这种仿佛一直在交代遗愿的做法,所以根本就不乐意配合他。
  黑发伯爵就像是有读心术一样,一眼就察觉到裴湘在别扭什么。
  “卡尔梅拉……别皱眉,这只是一个以防万一的措施而已。世事无常,哪怕是诸神,也无法保证任何意外都不会发生。”
  “好吧,我不皱眉,可我现在就想知道上面写了什么。否则的话,我才不会稀里糊涂地就答应帮你完成什么心愿呢。万一你说希望我从此以后不冒险不打架什么的,我肯定会感到非常为难的。”
  “我绝对不会提任何让你感到真正为难的请求的。”
  “也就是说。”裴湘微微扬眉,敏锐追问道,“这里面的内容其实还是会让我稍稍感到为难的,所以你才这样神神秘秘遮遮掩掩的,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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